清晨爹爹的微信早早便跳出来,只言片语间已是殷殷召唤。我们原也打算放假归家,这消息只似清风拂过水面,更添一层归心之坚定。归程一路轻快,麦田已然铺展成无垠的灿金,风从车窗涌入,裹挟着麦粒将熟未熟的清香,这气息预告着一年中最饱满的收获时节。
终于回到家中,小院上空饭菜的香气已然氤氲,父母精心侍弄的小菜园正次第捧出收获,几枚小红柿子率先点亮了枝叶,虽只寥若晨星,却成了孩子眼中探宝的乐园,她欣喜采撷这枝头最初的殷红。小圆椒青涩玲珑,累累挂于枝头,如同无数沉静的青绿小灯;小葱则列队成行,随需而取,母亲早为我们拔好了一片,葱管洁净,躺在为我们准备的袋中,她竟连葱皮都细细剥尽,这份沉甸甸的体贴,看着就暖心。
父亲在信息里夸耀的西瓜照片显得格外硕大,引得我满心期待。可园中亲见的西瓜却只如拳头大小,终究拗不过期待,硬是摘下一枚,瓜瓤虽浅红,入口却有丝丝清爽,竟也沁出浓郁西瓜本真之味。梨树未施药,青果密密如小铃铛悬垂枝间;母亲细心将一些枝条吊起牵引,精心照拂,只为让枝头青涩的果实得以舒展长大。树下草莓新发的叶片已舒展如小扇,绿意盎然,来年定能蔓延成一片蓬勃生机。
午后暑气蒸腾,姥姥为小女儿编起清爽的麻花辫子。这熟悉的动作瞬间牵动我的记忆:儿时娘亲也曾日日为我扎起活泼的马尾辫,奔跑间发梢跳跃如蝶——时光悄然流驶,母亲的手却依然温暖如初。
奈何孩子午后另有安排,归程便又匆匆提上日程。返程路上,车窗外麦浪的金色愈发浓郁,扑面是麦香四溢的风。回首望去,小院已融入身后绿树浓荫之中。
每次回娘家,总觉时光短如指间流沙。那菜园中初生的果实,父母悄然准备的点点滴滴,乃至那青涩梨果与葱翠草莓,无不悄然刻入心间。生命之树的根须深扎于故园沃土,每一次归去来兮,都似向根系倾注清泉——麦黄时节的风拂过面庞,风里是土地与血脉共同酿造的芬芳;行囊中带走的,何止是青蔬鲜果,那是父母默默无言却浩荡如麦浪的牵挂,是根须从故土深处汲来、汩汩注入我们远行背影的活泉。
丰饶的土地与不倦的亲情,这双重的恩泽,在麦浪翻滚的季节里,正以无声的方式完成着一年一度最深的馈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