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末的早上，不用送孩子上学，我便不由自主来到桥头早市，由于今年雨水少，桥下河水也少的可怜，桥头之上，人声渐起，正是早市。

桥头两侧，摊贩们早已铺开各自的小小营生。箩筐内水灵灵的蔬菜，沾着露珠，鲜嫩欲滴；黄瓜、茄子、青翠的豆角、新摘的玉米堆叠成丘，微微的露水在初阳下莹莹闪烁。菜蔬间混杂着活鱼蹦跳时溅起的水点，菜叶裹着泥土气，鱼虾带出腥鲜，种种气味交缠弥漫在空气里——这竟成了早晨最富生机的呼吸。

我缓步穿行于人群之间，看那买菜的人多，卖菜的人亦不少。一个瘦小的老婆婆守着一小堆西红柿花，西红柿青红相间，完全没有超市的模样，一看就是自己种的纯天然无公害的；还有那位卖豆腐的中年妇人，被大家唤作“豆腐张”，人干净，摊子也收拾得清爽，豆腐白嫩整齐，恰如她永远带着的微笑。偶有熟客经过，彼此相视点头，一句“今天新鲜吧？”“刚做好的！”便成了清晨最熨帖的寒暄。

此时，我注意到近桥栏杆处，一位老者俯身守着几小捆自种的蔬菜。他戴着旧草帽，在喧嚣中默然端坐，目光平静如桥下之水般安静。面前青菜排列得齐整，根根精神抖擞，如列队待阅的士兵。此时，一位老妇缓缓近前，俯身细细挑选起来。老人脸上未见急躁，只是安然望着，任凭老妇将菜翻检几遍，又慢悠悠地拣出几棵。最终接过几枚硬币时，二人也并无言语，彼此眼中却流动着一种沉静的会意——日子仿佛就在这无声的交接里，滤尽了浮沫，显出了本真的澄澈。

市声在晨光里起伏，买卖之间，彼此交换着生计与温情。这早市便是城市每日苏醒的郑重仪式，它像一面镜子，映照着生活最踏实、最朴素的肌理：所有认真度日的尊严，都悄然存于买卖之间那心照不宣的点头里，藏于老人菜摊前无声的默契中。

早市依旧，将桥上攒聚的热闹与生气轻轻托起流向远处，小小北方的县城的早市透着慢节奏和舒缓的生活气息，正从这浸透烟火气的桥头开始，如河水般蜿蜒向远方，在细微处见证着人间早市的烟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