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来听老人说，年纪愈大，睡眠愈少。从前只当是耳边风，如今竟也亲身体会了。每日清晨五点半，便如体内安了闹钟一般，准时醒来。起初颇觉烦厌，后来倒也习惯了，索性起身，简单洗漱，牵着狗出门去。

街上很静，却又并非无人。跑步的青年男女，汗珠从额角滚下；广场上跳舞的老妇，动作整齐如一；慢走的闲人，三三两两，低声交谈；卖早点的摊贩，早已支起炉灶，白气蒸腾而上。风微微地吹来，竟使人心下畅快起来。

由于工作性质的原因，在单位上夜班的时候，经常会看见清晨的景象，晨曦微露，天边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，太阳缓缓升起，仿佛在唤醒沉睡的大地。每天清晨，看见这美丽的场景，也不算辜负美好时光的自己。

收费站的清晨，我亦见过多次。凌晨四五点，天色微明，太阳从地平线缓缓爬升，将金光洒在收费亭上。同事隔着玻璃窗，向每一位司机点头微笑。阳光斜射进来，照在他们脸上，竟显得格外精神。往日里只觉得这工作枯燥乏味，此刻却忽然觉得，原来收费员的形象也可以如此之美。

世间之美，原不必远求。清晨的微风，街角的早点摊，遛狗的老人，跑步的青年，甚至是收费站里一个疲惫而坚持的微笑，都自有一种动人的力量。人们常说要“发现美”，其实美何尝需要刻意去发现？它就在那里，只是我们常常视而不见罢了。

记得有一次，天还未大亮，我牵着狗走到一处小公园。远远看见一位老者，独自在打太极拳。他的动作极慢，却又不失力道，一招一式，仿佛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。树上有鸟雀啁啾，他也不为所动，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。那一刻，我突然觉得，老者与这清晨，竟是如此和谐。

早点摊的老板认得我，每次见到都会点头招呼。他的摊子很小，只卖豆浆油条，但生意却不错。我曾问他为何起这么早，他笑笑说：“习惯了，而且早晨的空气好，人也清醒。”他说这话时，手上的活计不停，舀豆浆、炸油条，动作麻利得很。豆浆的香气混着清晨的露气，竟有种说不出的好闻。

遛狗的人渐渐多起来，大家虽不相识，却也会互相点头致意。有一只小狗特别活泼，总是跑来招惹我的狗，两只狗便你追我赶，玩得不亦乐乎。那狗的主人是个中年妇女，见了便喝止，又向我道歉。我摆摆手说没关系，狗儿们玩耍，倒也给这清晨添了几分生气。

太阳渐渐高了，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。上班的、上学的，车流开始涌动，县城的喧嚣即将开始。我牵着狗往家走，心想，又是一天开始了。这些清晨的景象，不过是县城最普通的一幕，却因为那份宁静与鲜活，显得格外珍贵。

人们总在追逐远方的风景，却常常忽略了身边的平常。其实美不在远处，而在眼前；不在新奇，而在熟悉。一个普普通通的清晨，若能静下心来感受，亦能发现其中蕴含的无限生机与美好。

晨光熹微，万物苏醒。这便够了。